倒坐在自行車后座,H用樹枝在地上漫不經心畫著什么
看到我他們同時一下子就站住了,H氣得不得了,語無倫次地質問我:“你終于回來了,你干啥去了?”話沒有說完,眼淚就出來了“我們兩個擔心死了
”說完H自己就笑了起來,我不知道如何是好,只有跟著他們傻笑
所有這一切都是口琴帶給我的
我們成了“肝膽相照、同甘共苦”的哥們,他們喜歡我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男孩子脾氣
H總是笑話我,你只有在看書,吹口琴時,才有點女孩子的樣子
現在呢,我還是女人的樣子么?女人應該是賢惠、溫柔的,我不知道總是沉浸在憂傷中的我,算不算合格健康的女人
讓人措手不及的是,無論多么珍貴的友情,在世俗面前總是不堪一擊
只為生活里小小的俗事,朋友間關系漸漸隔膜以至陌生,口琴成了友誼的殉葬品
兩年前偶爾一次機會,跟兩個曾經是朝氣的男孩子現在都成了兩個孩子的父親相見,原以為會尷尬生分的場面,沒有想到如此融洽、自然,大家談起上學趣事,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微笑
H說,春華,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
他說有次他跟著出車,在S縣車壞了,遇到兩個歹徒
在他們不知道什么怎么回事呢,歹徒在他們身上澆滿了汽油
歹徒拿著打火機威脅搶劫了他們
H說,春華,你知道在最后一刻,我想到什么嗎?我想再也見不到你跟F了,真的,當時就想到今天我要是死了,就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你了
我不知道怎么說,在朋友生命受到威脅那一刻還想著我,而我為朋友著想了什么?
悲觀的是,當跑回去擅長機再跑上山頭的功夫,東邊的冷太陽已是光彩萬丈四射,普照著蒼莽地面,西邊的白圓明月也在天際消逝不見
無可奈何,再次跑上山頭后,站在山崗上,只能迎著強陽光的太陽在山頭上連接往返跑
梨花開了又落,大魚起了又放小魚
一年一年,海子叔依舊抽自己卷的紙煙,用塘里的魚換一年的口糧,用樹上的梨換一年的鹽錢、油錢、煙錢
不肯要隊里多照顧一點
在這天之前,給網友發了過問候的短信,朋友也在見面時說給她打電話關機,我們又打,還是關機,又發了一短信
作罷
日子還是在進行,時間什么都不說明,在晚上毫無意義
空茫、疲倦、無奈、傷感、這些感覺不斷地集中,意識在掙扎,想干點什么
夜色便這樣來臨
蠟燭
唯一想到的就是蠟燭
,我用抽煙的火機點上粘稠的火光照亮蝸居的身邊,煙,我點著,一顆接一顆地點上,其間,找到那本《記憶的神話》,讀一個叫吳曉東理解的記憶、存在、情境,還有關于博爾赫斯的中國想象,不知過了多久,從文字當中出來,困意隨之而來
粘稠的燭光之外,寂寥和黑暗,忽然滋生了我的心煩意亂
又一次想到了電
躺到床上,覺得可以入睡,但卻不能
不知道是幾點,或者天快明了,進入一種噩夢連天的蒙昧狀態
少年啊,少年!你在為誰而歌呢? 這種心情不經意過去了好些日子,當我第二次見到少年已是一年以后了
那一天下著涼涼的細雨,我去醫院看望一位自殺未獲成功的女友
在我推開緊閉的房門之后,出現在我面前的竟是一張熟悉的男孩臉面,這分明是去年街頭那位少年
我走進房內問他對床病人哪里去了?只見他慌亂地向我搖頭,再是點頭,接著用手做些我不知何意的動作
我忽然想起他不能言語,便沉默了下來
而他卻動作敏捷地從床下拉出一只方凳,擦凈凳面,讓我落坐
我此時多么想知道他的經歷呢
接著我眼睛一下發亮,目光盯住床頭那支竹笛上,漸漸地似乎有一種聲音在四野里飄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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